淩晨2時,黃春與同事仍在清理廚房操作台,做着最後的收尾工作。“哐當”一聲,随着最後一把刀被歸置到刀架上,他拍了拍手,脫下身上沾有污漬的圍裙,挂在廚房門後的挂鈎上,一天的工作就此告一段落。
23歲的黃春在廣州大崗鎮的一家KTV後廚工作。7年前他初中畢業後,跟随家人從廣西賀州來到廣東打工,因爲文化有限,這幾年他總是(shì)在酒店後廚和KTV後廚間兜兜轉轉。黃春租的房子離(lí)工作地點步行距離(lí)約10分鍾。這間出租屋内,僅能容納下一張1.5米寬的床和一張桌子,配有陽台和衛生間,月租200元。拖着疲憊的身軀回到“家”中,他習慣性地躺倒在床上,掏出手機,先來上兩局“吃雞”。
進入黃春的QQ空間,幾乎每條動态都是(shì)關于遊戲的分享,并且大部分浏覽量不超過30次,點贊量也就一兩個。這些年,不喜歡主動交友(yǒu)的他,遊戲好友(yǒu)甚至比現(xiàn)實中的好友(yǒu)還多。“打遊戲遇到厲害的、合得來的,就會加好友(yǒu),下次再一起組團打boss,”他還表示,遊戲好友(yǒu)一般隻在遊戲上有交流。
有一位和黃春年紀相(xiàng)仿的男生,一起在廚房工作,他們經常相(xiàng)約一起到網吧上網,但(dàn)是(shì)他倆“玩(wán)的遊戲不同,所以也沒什麽交流,各玩(wán)各的”。
在黃春的家鄉,許多如他這般年紀的男生都已成婚生子,但(dàn)他至今未談過戀愛。初中畢業後,他幾乎很少認識女生,亦從未想過談戀愛的問題。2017年春節期間,他的家人表示要幫他找老婆,黃春第一反應就是(shì)“我自己都養不活,怎麽養别人”,随後這件事就不了了之。
現(xiàn)實生活中,像黃春這樣沉迷于遊戲社交的年輕人,不僅限于打工群體。廣西大學學生吳忠岩坦言更喜歡通過遊戲社交,在遊戲中遇到合得來的,他一般都會互加對方QQ,沒事時便會和他們聊遊戲、聊近期發生的有趣的事情。現(xiàn)實中除了三兩好友(yǒu),他一般不主動找人聊天,“現(xiàn)實中找好友(yǒu),更需要圈子,錢、背景、人脈都不可缺”。
近年來,随着手遊風靡,這些遊戲動辄上千萬甚至數千萬的日活躍用戶數量,使得這些遊戲成爲青年群體交流的熱門話(huà)題和社交平台。互聯網市場從業者、泛娛樂觀察者毛琳認爲,以往不同的遊戲間天然有話(huà)題隔離(lí),導緻遊戲社交隻能出現(xiàn)在單款遊戲内,幾乎很難成爲全民性的社交話(huà)題。随着遊戲行業寡頭越來越聚集,某幾個爆款遊戲所集中的用戶量越來越大,遊戲的社交屬性也會越來越突出。
在毛琳看來,移動互聯網時代,遊戲和二次元一樣,已經成爲年輕用戶的生活方式。對于從小接觸遊戲的90後和00後來說,遊戲與生活越來越難以割離(lí)。“而社交關系的融合和遊戲社交性的加強,遊戲會越來越讓人沉迷,占用用戶更多的時間。”
2017年10月,美圖旗下社交産品閃聊發布《00後移動社交行爲分析報告》,通過取樣近萬份00用戶調查問卷,并電話(huà)深度訪問了122位用戶,從而對00後一代的社交行爲進行分析。這份報告指出,作爲獨生子女一代,由于社交鏈未成形,他們對陌生人交友(yǒu)的接受度史前最高,有40%的社交訴求集中于“擴列”,積極認識更多陌生人。另外,談論遊戲、動漫、追劇、二次元等興趣的圈層交友(yǒu)占了40%。
遊戲平台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了青年群體社交渠道的多樣性,但(dàn)有專家研究發現(xiàn),和現(xiàn)實中的社交相(xiàng)比,年輕一代沉溺于這種社交方式,除了會帶來錢财詐騙等風險外,對其健康個性的養成也會帶來很多不利的影響。很多網絡社交成瘾者,在網絡化的生存中需要不斷被肯定,容易造成個性脆弱的性格缺陷。